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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年来济南,年九月份回到老家,春节的时候在老家过的,之后又外出,以后就再没有回到老家去过年了。我至今还没有在济南稳定下来,以至于每到过年的时候都是凄凄惶惶的,至今还是这个样子。今年过年虽然不是那么难过了,但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许多事只当自己没肝没肺罢了,只是期待再过年的时候不重复现在这次过年的无奈!但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做的足够好。
在过年的时候,我还出去走了一圈,希望以后能成为习惯,每年都出去走一走,当外出采风了。
我回到家里,看书、写作、看手机上的新闻、看视频节目,看本地过年的习俗,我特别想说说我在老家过年的往事。但是这些事我都写了不少了,再写,就是重复了。但不写,放在心里总是一回事,那就再写一次吧,算最后一次,以后不再写了,再想写就以此文为最终解释权。
今年过年的时候,我是顿顿吃大米水饭和咸菜,咸菜是用萝卜、芹菜、香菜、葱、黄瓜、蒜杂拌儿而成的,我的胃现在一饿就不行了,吃着大米水饭和小咸菜我觉得幸福满满,如果当年在我小的时候能吃上这一口小咸菜也是很幸福的。
在我小的时候,家里孩子多,都靠父亲的工资养活着,父亲精打细算,许多事也是装糊涂,亲戚之间很少走动,到过年了的时候,别人家买鞭炮、放灯笼什么的,我们家就没有这样的讲究。穷,太现实了!可以打败任何理想!以前我总是抱怨父亲太抠门了,现在我特别理解父亲的做法,父亲是个很聪明的人,也很要脸,但是被钱逼的没办法,现在我是理解的透透的,而我现在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,才算明白一点。
虽然家里没有富裕的钱,但是每年过年的时候,家里还是能吃上一口肉的,大米水饭不能可着吃,但年夜饭还是能吃到大米饭的!爷爷在我家过年,他的饭碗里都是满满的大米饭,父亲母亲和我们这些孩子的碗里即使没有多少米,也是挺香的!
母亲早早的——说是早早地,其实也就是快过年前的一两天,才开始置办年夜饭,置办早了,那些丸子、刚果、糖包、豆包都会被我们几个馋嘴的孩子吃光了!这一天,姐姐会帮着母亲包粘(nian)豆包,用有限的豆油烙黏干粮(粘豆包,只是面是粘面的),这些东西都是我小时候记忆里的美食。
那时候,过年买的冻梨蛋和冻柿子都是买的不多,来之不易的暖苹果都是切成块儿分一下,爷爷才只有一个整苹果!而且还不多!
家里富裕的就是瓜子了!母亲每年打下瓜子都是不舍得吃,都是放到过年的时候炒了,吃!炒瓜子前,我们都是偷生瓜子吃,父亲母亲都装不知道。炒瓜子的时候,就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!屋里都是欢笑声,本来很冷的冬天也被我们忽视了,感觉热烘烘的。
那时候真是太困难了,现在时候好了,再怎么不行吧,也能比那时候过的强百倍,但是,想陪伴一下老人吧,老人也都不在了!想想都难受!
我们家过年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转变呢?
我想了一下,觉得还是姐姐、三哥、四哥成家之后,那时候我也下学了,家里只有妹妹一个学生了,父亲的工资也涨了,好像市面上也能买到菜了,也能买到大米了,也能买到豆油了!国家有起色了,村子里的年味也有了变化。但这个时候,我已经长大了,也不想着买鞭炮放鞭炮了,四哥拉着我去放鞭炮,我一点兴趣都打不起来。孩子们跟着四哥高兴的没天没天儿的,我就是在一旁想着心事——那时候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不想总在家吃白食,也想着给家里出点力,可是没有任何机会!我心里很是愁的慌,深感自己一事无成的焦虑!
母亲这个时候就从小年开始忙活过年了,父亲买回来猪肉了,买回冻鱼了,买回成箱的苹果了,冻梨不再是只买几斤了,冻柿子也是一买就是一袋子!
而且这个时候还能买回来雪糕了!
瓜子就更不用说了!
母亲在姐姐出嫁以后,我就是帮忙的主力部队了,但是,许多事我还是不会干,四哥忙里忙外,什么都能干,我就是拿个盆拿个碗什么的,我许多时候就是在灶下烧个火,母亲蒸出一锅干粮,四哥捡出干粮,我给拿出屋去放在仓房里冻上。
母亲这个时候做的包子就不是全是菜了,就有素包和肉包两样了,包子出锅也可着我们吃,那时候我们肚子也是空,也能吃,总是会吃完一盖帘包子——素包里面是萝卜丝子馅的,还加了虾米,味道不同以往,好吃的很。
父亲总是爱弄鱼,他爱吃猪头肉,平时他不在家里,这个时候他成天在家里置办过年的饭菜,捞酸菜啊、把白菜抱回屋,炸白菜梆子蘸酱吃啊……忙的不亦乐乎!
那时候,家里过年,就有程序了,爷爷会来,大爷(父亲的哥哥)会来,父亲最盼望的还是儿女团圆,他们一来,屋里住的满满的,大哥家也会去住几个,家里的粮食都置办得多多的,以前过年都是吃大米水饭,吃过初三之后,就吃大碴子带饭豆饭了,现在不用了过年之前,父亲就买了一袋子大米,这些大米也会给大哥送去一些,也会给四哥送去一些,剩下的大米这么多人吃,吃到正月完了也足够!三哥工作之后他每年都会往家里拿大米,三嫂娘家那边就是种稻子的,他们每年春节都会给我们家送大米,即使不来家过年也会把大米送过来,我记得从年之后,家里就不吃大碴子小碴子了,成天上顿大米下顿大米,换一换吃的就是面条,压制的面条,母亲做的打卤是我记忆里的珍宝!
有人会说:从小年开始准备,用得着那么长时间吗?真是用得着!家里收拾屋子,贴贴报纸糊糊墙就是一天,买回来海带、猪头、猪肉、大豆腐、干豆腐……归置好了,都需要时间;母亲包干粮蒸干粮、过油……也得用一天!过年要吃饺子,要提前炸萝卜丝子,要把萝卜插出来,而且还要炸出来(用开水炸),还要攥出来,拿仓房里冻上,等除夕那天这边贴春联,那边就开始剁肉、把萝卜丝子拿出来化开,剁成馅,晚上包饺子……事情太多了!
那时候,大哥家供宗谱,有些贡供品还需要母亲动手做,仪式感还是很强的,之前就要做准备了,四哥就是大哥的帮手,他提前就去了,有时候我也会去,但不多。大哥的孩子长大了之前我还跟着去请年,大哥的孩子长大了,我就不去了,大哥带着四哥和他的孩子去请年。请年回来就是各种仪式,在吃饺子之前要先给老祖宗磕头的,我每每磕完头,瞻仰宗谱的时候,都会感叹人生:什么时候我才有出头之日啊!我在心里默念多次:请老祖宗保佑我早点有出息!——可是我在老家那些年总是连自食其力都做不到!——现在即使做到了自食其力,但是不能保持持久也是挺让人头疼的!
那些年穷的时候,仪式感很强,在情绪上还有些敬畏,后来,就是流于形式了。
自己干得好才能真的好。
除夕夜,我们家都是吃饺子,庆团圆。请年饺子、发纸饺子(半夜发纸时要吃一顿饺子)都是饺子,没有年夜饭一说。除夕那天吃的也很平常,只是有肉有好吃的而已。
许多年后我才知道有压岁钱一说,我在家的时候,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。我看书都没看到这么一说,也许那时候家里的下一辈孩子太少了,还没有生出来吧。我不懂礼数,也许都是没有见过父亲重视礼数的传承。爷爷就在我家过年,但是他也没说过这些事,所以我不知道这里面的讲究,以至于现在动不动就露怯!
也许是爷爷给大哥讲过,大哥知道。而爷爷没有给我们讲过,所以我们不知道。
关于我们家的家世,也没怎么听父亲说过,父亲说过——我们原来住在辽宁省庄河县花苑乡,五十年代听政府号召,搬迁到黑龙江省十八里乡。父亲参加工作了,我们家搬来搬去,最后定居在龙头乡。
也许是爷爷给大哥说过我们家的由来历史,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大哥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里知道的——我们家老祖宗都是山东人后代!好像是烟台那边的。
前些年我还听姐姐说过我们家是青岛平度那边的人。我觉得不对,她说的所谓平度的历史是她夫家那边的来历。
现在网上都在争议山东人拜年磕头的习俗,我在济南这里过年好些年了,感觉济南这边拜年是鞠躬不是磕头,我去我妹夫那边过年,滨州乡下一代拜年是磕头。
我们家拜年是对答问好,不用鞠躬不用磕头。大年初一,睡醒了,吃过饭了,小辈人就要给老辈人问过年好,老辈人答应着,拿出瓜子和糖块、水果招待,大家坐在一起说话,说以往,话未来。许多老古董都在这个时候说一说。我觉得这种习俗挺好,传统文化在这个时候说一说,传承一下,让小孩子懂一点老辈的风俗习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,我父亲就不如我大爷家做得好,这些礼数他不讲究,认为可有可无,新时代了新做法,母亲也这么说,我就稀里糊涂,以为自己做的符合新时代的要求,其实,一到外边就有笑话了!
我们家过年是不串门的,就是在家里过,也没有向邻居拜年问好的习惯,就是大哥家和我家之间串一串,在他家吃饭,——大哥是长孙——在我家吃饭,反正这几天是吃得最好的,平时想吃的这个时候都会拿出来吃。
但是这都不是最热闹的,最热闹的是初三那天,姐姐和姐夫带着孩子回门了,我们这个家族全聚齐了,人丁兴旺,爷爷高兴,父亲也高兴,大爷也说父亲做得好,自己不如他。父亲很自豪。
然后长辈们在东屋坐一块吃饭,爷爷、大爷、父亲、母亲、我的几个哥哥、还有姐夫。我大嫂领着几个嫂子和姐姐在外屋忙着上菜,这时候的菜都是用盆装的,每盆菜都是满满的,一桌子菜有十个之多,寓意十全十美。这些菜有凉菜和热菜之分,都是各半,什么血肠什么肉冻的,我经常说的凉菜只是其中一种,里面是干豆腐、海带、白菜、粉丝、黄瓜丝、……杂拌儿成,调料主要成分是醋精,加上酱油、香油、大酱,这道美味往往是最下货的!
许多热菜都是现炒的,肉是必有的,油都是可以多放得,香味四溢。
还有一个锅里焖了大米干饭,里面加了红小豆,要的就是这个色!这样做出来的大米干饭也是十分好吃!
山东的习俗我看不惯的就是女人不能上桌吃饭,即使是夫妻、儿媳妇,在我们家是要吃饭就一起吃饭,谁在边上谁负责添饭添菜,男人喝酒,喝酒的人在一桌,这里面必须要有老人,老人不喝酒也必须要在这里面坐着,儿媳妇坐一桌,孩子们坐一桌,饭菜都是一样的,不讲究先后,不讲究先吃后吃,尊重老人都在平时,少和老人犟嘴就行了,阖家团圆的时候以和为贵。
人一多,屋里真是很暖和的。那时候我家里已经可以成天烧炉子了,屋里的温度更加热和了,许多人都穿着单衣吃饭。
我不愿意和长辈们坐一桌吃饭,我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和长辈人坐在一桌上吃团圆饭,不是说我这么做的好,也不是说我做的不对,我们家里讲究自由自在。我每次都是和孩子们在一起吃饭。一到过年的时候我肚子里不缺食,一盆凉菜就能把我打发了。
我在家的时候还不怎么喝酒,喝啤酒也是不怎么多喝,没那个爱好,父亲爱喝酒,虽然不是喝的什么好酒,他就爱喝那么一口,喝的不多,也就两三杯的样子,他喜欢全家团圆的样子,他总会感慨自己做的还行!
二哥因为在成长过程中受了委屈,二哥总会硬杠父亲的自我良好,最后,二哥也委屈得哭了,父亲也会生气的脸色不好看。
这些事给我的影响也不好,因为我的婚姻,父亲没少说过我,但我都不以为然。父亲往往会死的哭起来,而我却无动于衷。
然后,大哥会说我一顿,拉父亲坐到一边听他诉苦。
有一年过年,妹妹和振宝在家过年,又是因为我的婚姻,父亲又哭了,拉着振宝说我的不孝顺。
我太想干出名堂了!我又是太有好强心的孩子了!可是我觉得我脑子太慢了,许多名堂看明白太慢了!而且我的性子里懦弱的成分居多,多少年的努力就是干不出名堂!我不是早出彩的人啊!
许多时候二哥是当天来吃一顿团圆饭当天就走了。三哥一家人都是在我家一起过的年,然后,初四坐车走,回县里去上班。姐姐一家人初三回娘家都会留住一晚,初四送走三哥一家人走了,陪我们吃一顿饭,下午回家去。
四哥在我家过年,初六就不回来吃饭了。
爷爷初三下午就跟着二哥一家人回大姑家去了,留都留不住。
年一过完,好东西还没吃完,剩了一大堆,我们家好长时间不用做饭,就吃这些饭,也能吃到正月十五!
在老家,不出正月都不算过完年!
但是,一大家子人只剩下我和父亲、母亲三个人吃饭的时候,心感觉满满的,被闪了一下的感觉,真是吃不下去东西的!
我们老家那里如果年前不下雪,年后就会下很大的一场雪!能埋住门的那样大的雪!有时候,还在吃请年饺子的时候就开始下雪了,除夕早上拜年的时候,都是刚刚把雪清出来一条道!
吃完饭,我不愿意在屋里听他们唠嗑儿,我就一个人用木锨把雪往园子里扔,期待春天的时候,园子里墒情好一些。
后来,三哥、四哥都出来和我一起干活,我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快乐!
下雪以后,天气真是很冷的,村里的树上还会有树挂儿,这在济南这么多年真是很少看到的风景。
我每到春天到来的时候,我都希望在新的一年里会有一个新的改变,想往外走的心情总是在心里打滚儿,春愁,忧郁,但是总是不见一个能和我说说话的人出现。
那时候,村里已经安了有线电视,我在电视里看到了外边的世界,我太想在那里展现我的力量了!
现在我倒是展现了多年我的力量了,可还是一无所成,这里面的道道儿我还需要总结总结经验。
那时候,村里还没有路灯,岗上的农场却安上了路灯,我总会在晚上的时候去走一走,我总是觉得我的年华不值钱,在这没有任何希望的农村里,我的年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,而且我还是啥也不是!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!
父亲不想让我出去受苦,他说我也没有那么多的不良习惯,他的那些工资完全可以让我衣食无忧!
可我想到的是我的未来——我不想成为啃老族!——当时还没有“啃老族”一说。
在正月十五那天夜里,村村落落都挂灯示喜,我领着一帮孩子从岗上走了一个来回,还去了村南的大河,在明净的月光下,孩子们还下到河里滚冰!
过了年,各过各日子,屋子里安静了,心里的万古洪荒啊!无人能解我内心的火烧火燎!
我年纪越大我越感觉不到过年的兴奋感,过年的时候我总想躲一边去,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个人的想来想去。可是,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。家里就那么一点地方,里里外外都是人,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?何况屋外又是那么冷!
有的时候我在有月亮的夜晚走到村南的大河边站一站,我的忧郁都会被寒冷打败,我只能想想也就算了,赶紧往家走,家里暖和!
我在家过年的最后几个年,我都是已经在密山干了一段时间的自食其力了,我一门心思的想干好我的事儿,父亲很是焦急我的婚姻的下落,他说不过我,就和母亲急,母亲身体不好,生气上火,年就过不好,还记得有一年父亲没有早点收拾炉子、炕,大过年的,早早化冻了,烟筒不出烟,屋子里都是烟,本来三哥一家人还想在家过年来着,这样一来,就不能好好过年了,吃完了中午饭,下午就走了。那个年就没有过好。姐姐回娘家那天,风大,烟筒通了,炉子好烧了,炕也好烧了,一家子高高兴兴吃了饭,年后四哥找了人抽了烟筒,也加上化冻化完了,那个春天风又大,家里人没有遭多大罪!
转眼间我就完成了割柴任务,再次踏上外出打工路途,之前,父亲让我在家多吃几天饭,因为倒烟闹的,年前做的东西、买的东西太多了,我走了之后父亲和母亲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东西,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在家待过了二月二了,总在家待着吃闲饭我受不了,我执意要走,那一年我在密山干得真不好,十分的别扭!母亲还得了病,到密山治病,我头一次面对这个事情,手足无措,不知道咋办才好!
还好,母亲度过了那次危机,我陪她回家。在家还住了几天。父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,他把过年没有吃完的猪肉、冻鱼都用盐腌了,母亲大病初愈,吃不下东西,我心里有事,也吃不下去东西。父亲在饭桌上说:都狂心了,这些过去都吃不着的东西现在都不吃了……
我在家的那几年,父亲母亲的身体就不怎么好,医院打几天针,都是我和四哥去陪护的,打了七天针,他们的身体有些好转,就用车把他们拉回家养着,我做饭做菜给他们吃,等他们身体复原了,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。
现在我依然忧郁着,我已经实现了我的许多想法,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亲了,也见不到我的母亲。在往日的欢笑记忆中,在往日陪伴父母一起生活记忆里,许多事都回不去了!我很想快乐一些,能笑出来,但最后总是不能阻止泪水掉下来……
春来春又回